原“病”
原“病”
当前,很多人喜欢把体育与防病、治病联系起来,似乎体育成了益寿延年的工具,那就从体育与“病”说起。
东亚病夫之“病”
1936年柏林奥运会,中国派出了69人的代表团参加近30个竞赛项目,最终只有1人进入复赛,其余均是初赛即遭淘汰,全军覆没。中国代表团回国途经新加坡时,当地报刊发表了一幅漫画讽刺中国人:在奥运五环下,一群头蓄长辫、长袍马褂、形容枯瘦的中国人,用担架扛着一个大鸭蛋,题为“东亚病夫”。之后,这个名称在全世界传开。
但是,第一个把中国称为“东亚病夫”的却并非外国人,而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他就是清末改良派思想家严复。1895年,甲午战争败给日本后,全国上下反思中国文化的声音开始萌发。3月,严复在天津《直报》发表《原强》称:“中国者,固病夫也。” 并提出中国之病在:“民智已下矣,民德已衰矣,民力已困矣。” 这也是中国教育界 “德”、“智”、“体”的原型,但严复提出的是“力”,而不是“体”,非常遗憾的是这个“力”后来被改变为了“体”,这一被“误诊”,也使得通过教育医治中国之病始终不能一击必中。
1896年,英国人在上海主办的《字林西报》登载的一篇英文文章,评价甲午战争:“夫中国——东方病夫也,其麻木不仁久矣,然病根之深,自中日交战后,地球各国始悉其虚实也。”而这篇文章的翻译者就是梁启超。1903年,梁启超流亡日本时撰写的《新大陆游记》有感而发:“称病态毕露之国民为东亚病夫,实在也不算诬蔑。”
1904年,被毛泽东尊称为“新文化革命的主将”的鲁迅先生,东渡日本学习医学,希望能够医治国人之病,却受到国人麻木病态神情的触动,弃医从文。他曾说过这样一段话:“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
1915年,中国新文化运动的发起者陈独秀在出版的《新青年》第一卷第二号上撰文《今日之教育方针》写到:“余每见吾国曾受教育之青年,手无缚鸡之力,心无一夫之雄,白面纤腰,妩媚若处子;畏寒怯热,柔弱若病夫。以如此心身薄弱之国民,将何以任重而致远乎!他日而为政治家,焉能百折不回,冀其主张之贯彻也;他日而为军人,焉能戮力疆场,百战不屈也;他日而为宗教家,焉能投迹穷荒,守死善道也;他日而为实业家,焉能思穷百艺,排万难,冒万险,乘风破浪制胜万里外也。”
可见,早在百多年前,这些伟大的政治家、思想家、教育家就已经充分认识到了,东亚病夫之“病”不在身体,而在缺乏争胜之心!
体育与强国
陈独秀在《今日之教育方针》中还引用了日本人福泽谕吉的这样一段话:“教育儿童,十岁以前,当以兽性主义;十岁以后,方以人性主义。” “兽性之特长谓何?曰意志顽狠,善斗不屈也;曰体魄强健,力抗自然也;曰信赖本能,不依他为活也;曰顺性率真,不饰伪自文也。皙种之人,殖民事业遍于大地,唯此兽性故;日本称霸亚洲,唯此兽性故。”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是一切物种的法则,人类在同其他物种的竞争中脱颖而出,成为万物之灵长,不在爪牙之利,不在智慧之深,而在于敢于竞争、并战而胜之的强者之心!正以此使人类具有了竞争的能力和竞争的能量,也正是这种崇尚竞争之心创造了体育,并由体育来提供丰富、安全和公平的竞争舞台,在非现实条件下自由释放竞争能量,展示竞争能力。
古希腊的兴起,伴随着历时1170年、近300届的古希腊奥林匹亚赛会;工业革命造就了一个“日不落帝国”,与之相适应的是足球、乒乓球等现代竞技运动的大普及、大发展;超级大国美国的国球是美式橄榄球和冰球运动,激烈的对抗,团队的协作,击垮一切阻碍去争取胜利将美国精神演绎的淋漓尽致。
人们常说:国运兴,体育兴。其实,反之亦然。体育运动不但是人类能量的开发和释放过程,更重要的是它能通过竞技的不断深入而直接影响到人的精神和思想意识,不断提高人们对胜负的认识,对竞争本质的认识,进而延伸至对人类生存竞争的理性认识,并内化为合理的行为,从而对民俗民风的改善,对人类素质的提高产生积极的推动力。汉唐被称为中华民族的巅峰,以同场对抗和隔网对抗蹴鞠运动的大繁荣彰显了敢于对抗、勇于争胜的汉唐之风。及至宋代,蹴鞠运动退化成了卖弄技巧,注重表演的演艺文化,羞于竞争、惧于竞争的社会风气,导致被彪悍的蒙古族所灭亡,但非常遗憾的是无论是蒙古族,还是满族在武力征服了汉族王朝之后,却忽略了以战斗为核心的竞争文化,转而接受了汉族的崇尚表演,追求养生的享受文化。宋元明清,体育的衰败,使中华民族走进恐惧竞争的心理氛围,民族竞争力日下,积患成疾,最终形成了中国近代的百年屈辱。
所幸的是在那个屈辱的年代,中国仍有着一批拥有着无上战斗意志的民族英雄,面对着失败就是国破人亡的绝境,奋起反抗,最终打败了强大的敌人,也塑造了中华民族强大的争胜之心。
当战争离我们远去,和平成为常态的今天,我们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之梦,关键不在经济,不在政治,而在于我们中华民族要拥有一颗争胜之心。
体育正是和平时代的战争,体育是保持争胜之心的磨砺石,体育兴则国运兴。体育之用,不在健体,而在强心!
体育与力
现代奥林匹克之父顾拜旦在1936年奥运会演讲时说过,“奥运会重要的不是胜利,而是战斗。”
2014年6月22日,记者树文在新华社发表了名为《足球是战斗种族的游戏 某国娘炮可以走开》的文章,其中这样写到:“足球就是这样一项赤裸裸的男人项目,是冲撞、肌肉、汗水和鲜血的集合,是千万年追猎本性的发泄。在这里你的肾上腺激素飙升,在这里你所有的情绪如爆炸一般绽放,在这里,足球无关生死,足球高于生死。”文中最后写道:“足球是雄性的,他更适合于战斗种族,他驱赶那些娘炮种族。非常难听的,现在有些人正朝着娘炮种族前进。”
“东亚病夫”、“娘炮民族”,的确很难听,从宋代开始的民族战斗意志的下降,难道不与我们把体育歪曲为表演,歪曲为健身,歪曲为养生有关吗?
的确,体育有助于健康,也有很强的观赏性,甚至使我们感受到体育的多重属性,但这都无碍竞技性作为体育区别于其它文化的本质属性。只有竞技性才决定了体育发端于远古而一路走到今天,也使得体育区别于教育、文艺和医学而独立存在。体育过去是、今天是、将来也必定还是以竞技为本质属性,通过身体、心理运动为基本手段,促进人们身心健康发展,提高人们的战斗意识和竞争能力。
如果把体育比喻为一棵大树,那么胜负就像是最引人注目的树冠,技术、战术更像大树的树干,而心力、智力、体力才是这棵大树的树根,它决定着体育这棵大树的繁茂与强壮。
所谓体力是指人的速度、力量、耐力、弹跳、灵敏和柔韧。所谓智力是指人的观察力、分析力、决策力和执行力。所谓心力是指人的承受力、控制力、专注力、意志力和亲和力。没有激烈甚至残酷的竞争,不冲击自身的极限,不遇到重重阻碍,又怎能将心力、智力、体力打磨的强大、坚韧?“三力”的强大才会使得一个人,一个民族拥有坚强的战斗意志,拥有发愤图强的精神境界,拥有坚实厚重的竞争实力,才会在物竞天择的世界中不断前行,才能真正甩掉“病夫”的帽子。
没有竞技作为文化内涵的体育必将是没有灵魂的、呆板的和粗俗的体育,它的形象必会遭到扭曲,它的价值必将被人所忽视,它的发展必将会遇到重重阻力。因此,重塑体育的竞技文化势在必行!
撰稿人:柴黎昊 北京市西城区体育局群体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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